被盗的二级文物清代五爪龙袍。 郭超凯 摄
中新网北京6月8日电 中新网记者郭超凯
汉代陶簋、明代弘治十八年萧珮墓志铭、清代五爪龙袍……这些被盗文物均出自同一伙盗墓贼。这伙盗墓贼6年来流窜广西、广东、江西、安徽、甘肃、贵州等多个省份，盗掘古墓葬40多座，盗掘文物上百件，可谓劣迹斑斑。在广西桂林公安机关的不懈努力下，目前涉案犯罪嫌疑人已被悉数抓捕归案，相关文物也已追回。
桂林公安机关查获的部分涉案文物。 郭超凯 摄
6年盗掘古墓葬40多座
广州市南沙区黄阁镇面向浩瀚的狮子洋和珠江出海口，毗邻港澳，与东莞市隔江相望。这里原是一片冲积平原，历经沧海桑田，如今演变成“一山三水六平原”的地貌。清同治年间广东陆路提督碣石总兵李杨升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邓淑德便葬于黄阁镇的山林之上。
未曾想，百余年后邓淑德夫人之墓竟被一伙盗墓贼惦记上。
2020年5月的一天夜晚，盗墓贼吕某军伙同4人趁着天黑摸上山。几人分工合作，在用铁锹将墓地表层的石板撬开后，这伙盗墓贼仅用两三个小时就挖通了邓淑德夫人之墓，从墓里盗出一对清代龙纹青花将军罐。这对罐子蓝底白花，罐身纹有青龙与祥云，做工甚是精美。文物到手后，吕某军5人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被盗的清代古墓。 郭超凯 摄
在此之前，吕某军等人常选择人迹罕至的古墓，借着深夜作案。从寻找古墓到实施盗墓，再到倒卖销赃，这伙盗墓贼早已烂熟于心。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盗掘古墓葬、倒卖文物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2020年10月，广西桂林市兴安县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兴安某宾馆倒卖文物。兴安刑侦大队迅速出警，在宾馆抓获了唐某安等涉嫌倒卖文物的犯罪嫌疑人，并缴获清代银鎏金诰命凤冠一件(后经鉴定为三级文物)及清玉腰带等十余件一般文物。
经过对唐某安相关信息分析研判，警方发现唐某安与吕某军、张某年等无业人员来往密切。经过深入研判，公安机关决定对吕某军、张某年等人展开侦查。
2020年12月初，警方通过侦查发现张某年伙同他人在桂林全州辖区盗掘古墓葬，兴安县局迅速将张某年及同伙2人抓获。此后，又经过近半年的侦查，2021年吕某军等人因涉嫌一起入室盗窃案件被抓捕归案。至此，这伙盗墓贼的关键核心人物已悉数落网，桂林警方决定立即收网，将相关犯罪嫌疑人一并抓捕归案。
2021年9月，吕某军、张某年等人盗掘古墓葬系列案(又名“5.26”系列盗掘古墓葬案)被公安部列入督办案件。截至目前，专案组共抓获涉嫌文物案件犯罪嫌疑人42名；破获盗掘古墓葬、古文化遗址案、盗窃案(涉文物)、倒卖文物案、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案等案件共53起。经统计，这伙盗墓贼6年累计盗掘古墓葬多达40多座。
盗墓贼将清代五爪龙袍穿在身上炫耀
“当警察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团伙盗墓案件。”广西桂林市兴安县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全程参与侦破此案，但如此猖獗的流窜作案还是令他记忆犹新。
此案涉案人员多，涉案时间长，目前查到最早的案件发生在2015年，直至警方抓捕之前这些人仍在盗掘。该团伙分工明确，涉案人员中有人负责寻找盗掘目标，有人负责提供资金，有人负责技术勘探，还有人负责现场挖掘。
他们通常会通过查阅当地县志或者在网上搜索名人古墓的形式来确定要盗掘的古墓葬，在搞定盗墓所需资金后便带着探测仪器、洛阳铲、探针等设备驱车前往墓葬所在地，一般趁着天黑动手。
广西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九大队大队长赵强告诉记者，涉案嫌疑人大都没有固定工作，又或因生意失败而误入歧途，都想通过盗掘文物而一夜暴富，其中以张某年、吕某军的盗掘手法尤其高明。据落网的犯罪嫌疑人供述，张某年曾将自己在甘肃张家台古墓中盗出的清代五爪龙袍披在身上，并拍照向盗墓圈内同行炫耀，气焰嚣张。
“一本万利”的盗墓生意，让张某年、吕某军等人不惜铤而走险，一而再再而三地流窜作案，作案地点涉及广西、广东、江西、安徽、甘肃、贵州等多个省份。
在侦办过程中，公安机关共查获被盗二级文物3件，三级文物15件、一般文物147件(套)。但如此珍贵的文物，却被这伙见钱眼开的犯罪嫌疑人以低价倒卖：二级文物龙纹青花将军罐被吕某军以2万多元的低价卖给了一个湖南商人，三级文物明代弘治十八年萧珮墓志铭的出手价格也仅300元……不过由于涉案文物数量较多，这伙犯罪嫌疑人还是从中获利颇丰。
公安机关从犯罪嫌疑人家中搜出大量被盗文物。 桂林市公安局供图
为何盗掘这么多古墓却迟迟未被发现？文海波表示，一方面是因为被盗古墓的位置较为偏远，犯罪嫌疑人一般会选择深夜作案，旁人难以察觉。以张某年盗取的二级文物清代五爪龙袍为例，这件文物出自甘肃张家台保护区的一个古墓，墓葬周围是戈壁滩，人烟罕至。另一方面，这伙犯罪嫌疑人的反侦查意识极强。为了躲避警方视线，他们很少乘坐需要登记个人身份信息的飞机、火车等公共交通工具出行，一旦选定要盗掘的古墓，他们通常会自行开车到当地，伺机作案，从古墓中盗出文物后迅速倒卖销赃。
为了加快案件的侦办速度，在桂林市文旅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桂林公安市局专班创新工作模式——邀请文博专家随队作战。在对犯罪嫌疑人搜查以及对赃物线索进行研判时，专案组邀请相关文博专家参与案件侦办，对相关涉案赃物进行甄别和初步鉴定，为专班准确把握涉案文物等级、出处给予帮助，极大提高了办案效率。
警方跋涉2万余公里查找案源
抓到犯罪嫌疑人，追回涉案文物，仅仅只是案件侦办的一环，还需要进一步查清案源，追溯被盗文物源自哪座古墓葬，鉴定涉案文物的等级、出处。
对桂林公安而言，该案一大重难点就是查找案源。被盗的墓葬多是清代之前的古墓，有的墓葬已经无人祭拜。有的墓葬虽有后人祭拜，但其后代在发现墓葬被盗后，没有及时报案。
为了查清案源，专案组规定，凡是发现新的犯罪线索，不管在那里都要前往查找。
以专案组核实明代萧珮墓志为例，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情况，文海波和同事驱车1000多公里，到达江西吉安市，彼时吉安市萧氏家族的后人还不知道自己祖先萧珮的坟墓已被盗掘。通过研究墓志铭所记录方位，查阅当地萧氏宗族族谱记录，对接当地文旅部门，研究县志，发动当地群众，组织萧氏家族数十名村民进山寻找，文海波等人历时12天，最终通过在当地采松香的村民帮助下，成功在山林中找到了明代萧珮墓地，最终查实该案。
文海波回忆称，其中还有一座江西古墓在深山老林里，墓葬周围的杂草差不多有成年人这么高，为了找到墓葬所在地，民警购买手套和镰刀，在嫌疑人指认的位置附近披荆斩棘，众人的手臂和脸被杂草划出了一道道口子，最终历经艰苦才查找到被盗墓葬位置。
为彻底查清此案，专案组先后奔赴广东、贵州、湖南、江西、安徽、甘肃等地，总行程达2万余公里。如今本案一审已宣判，张某年、吕某军等主犯均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根据已掌握的线索，桂林警方继续深入追踪，循线抽丝剥茧，争取将更多相关涉案人员抓捕归案，追回更多被盗文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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