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腐防变》 漫画/李晓军
本报记者 陈磊
党的二十大以来，截至4月1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审查调查栏目总计通报国企领导干部60多人。
近日，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对象公布，其中包括中国核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等30家中管企业党组。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历次中央第一轮巡视中，首次集中对中管企业党组开展常规巡视。
接受《法治日报》记者采访的专家认为，这样的巡视安排，充分反映出党中央高度重视以巡视监督强化政治监督、不断推进巡视工作发挥利剑作用的坚定决心，旨在通过巡视推动党的二十大各项决策部署在中管企业落实落地，同时也折射出党中央深化整治国企这种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腐败的决心。
首轮巡视对准国企
一批国企干部被查
3月的最后一天，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称，北京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汽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徐和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
公开资料显示，今年66岁的徐和谊自2002年加入北汽集团后一直工作至退休。他2006年开始担任北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到2020年7月因年龄原因卸下职务，执掌北汽集团近14年。在其卸任前一年，北汽集团整车产销达226万辆，营业收入达5012.3亿元。
徐和谊在任时，多次提出要重视廉政建设：集团党委每次常委会都安排党风廉政建设议题，部署全集团反腐倡廉工作；还开展专项廉政谈话工作，由主管集团领导与各部门和各直属企业主要负责人进行谈话等。如2019年1月，徐和谊在与集团下属某机构负责人的一次谈话中说：“随着工作的开展，诱惑越来越多，希望你始终紧绷廉政这根弦，守住廉政的底线，要记住风险始终存在……”
然而，他自己未能“紧绷廉政这根弦，守住廉政的底线”，在退休两年多后落马。
记者根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审查调查栏目通报信息统计，党的二十大以来，有60多名国企领导干部被执纪审查，其中，中管干部1人，中央一级国企领导干部20多人，省管国企领导干部40人。而党的十九大之后同期，这一数字为18人。
记者注意到，党的二十大以来，时常出现一天通报多名领导干部的情况，人数最多的一天是3月16日，共有6人被通报，有多天同日通报3人或4人。
徐和谊被查前几日，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对象公布。经党中央批准，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将对中国核工业集团有限公司、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中国储备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等30家中管企业党组开展常规巡视。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分析说，此举传递的信号是，一方面，国企在我国具有重要政治地位，是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另一方面，国有企业仍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与其政治地位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在庄德水看来，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聚焦国企，相当于通过巡视对国企进行一次“政治体检”，着眼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为下一阶段国企发展提供政治指导。与此同时，国企资金密集、资源富集，近年来腐败问题丛生，有的屡改屡犯，必须通过“政治体检”予以警示。
北京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宋伟认为，这样的巡视安排，充分反映出党中央高度重视以巡视监督强化政治监督、不断推进巡视工作发挥利剑作用的坚定决心，旨在通过巡视推动党的二十大各项决策部署在中管企业落实落地，同时也折射出中管企业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党的十八大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央巡视组在对中管企业巡视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甚至是一些违纪违法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说明对中管企业开展持续性常规巡视具有必要性。”宋伟说。
资金密集资源富集
靠企吃企谋取私利
庞文达，广西旅游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西旅游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他是党的二十大以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通报执纪审查的首个国企领导干部。
庞文达被通报的时间是去年10月31日，彼时的他已经退休两年有余。根据公开信息，庞文达是广西博白人，曾担任过广西壮族自治区建设厅办公室主任、贵港市副市长等职务。
2014年1月，时年56岁的庞文达被任命为广西旅游集团董事长。广西旅游集团是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直属大型国有独资企业，主要业务包括旅游、城建等板块，截至2022年底，集团资产总额675亿元。
庞文达同样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要反腐倡廉、拒腐防变。在一次集团召开的党风廉政建设暨廉洁从业教育大会上，会议通报了违纪典型案例，庞文达声称，要通过打“免疫针”、敲响警示钟，使全体员工增强廉洁从业的意识，自觉提高拒腐防变和抵御各种风险诱惑的能力。
2015年10月，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巡视组在向广西旅游集团党委反馈巡视意见时指出其存在一些突出问题，包括集团管理人员违纪违法问题较为多发等。庞文达称，对巡视组提出的整改意见“照单全收”、坚决照办，切实抓好整改。但此后巡视发现，广西旅游集团“违规违纪情况时有发生，违反财务管理制度问题较为突出”等。
2020年1月，庞文达退休，于两年多后被审查调查。今年1月，庞文达被开除党籍，取消退休待遇。纪检监察机关在通报中说，他滥用公权，靠企吃企，贪欲膨胀，大肆敛财；滥用职权，造成国有公司严重损失，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等。
这样靠企吃企、谋取私利的并非只有庞文达一人。今年1月被开除党籍的中国移动在线营销服务中心原党委书记、总经理陆文昌，同样靠企吃企，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业务承揽、市场推广等方面谋利，非法索取和收受他人巨额财物；今年2月被开除党籍和公职的鞍钢集团矿业有限公司原总经理、党委副书记邓鹏宏，利用职务便利，在工程承揽、立项放行、拨付回款、物资采购等方面为他人提供帮助，非法收受财物等。
中国交通建设集团纪委执纪审查室主任、中国政法大学兼职教授罗猛告诉记者，从目前案发情况来看，国企腐败易发、多发、高发，涉及领域广，几乎覆盖所有领域；既有国企高管，也有基层领导干部；涉案金额相较其他领域腐败普遍偏高；一些腐败从党的十八大之前持续到党的十八大之后，属于典型的不收手不知止。
在罗猛看来，国企腐败的背后，是我国长期处于转型期的社会发展阶段，经济快速发展，国有企业发展快，面对的新问题多，制度建设还有诸多滞后的地方。此外，国企的利益大、诱惑多，如果监管不严，个别人往往禁不住利益的诱惑，铤而走险，利用职务便利贪污受贿。
庄德水分析认为，国企领导干部腐败的原因，跟国有企业所掌握的资金和资源直接相关，资金越密集，资源越富集，越有可能滋生腐败；此外，也与国有企业当前的管理体制不到位有关，比如现代企业制度还不健全，国有资产监管体制有待完善，一些企业管理混乱，利益输送、国有资产流失等问题突出，一些企业党组织管党治党责任不落实、作用被弱化。
健全现代企业制度
构建廉洁合规体系
2015年8月2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从分类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和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加强和改进党对国有企业的领导等方面，全面提出了国有企业改革的重大举措。
庄德水说，这是指导和推进我国国企改革的纲领性文件，在此之后，中央又陆续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文件，以保证党和国家重大部署在国有企业贯彻执行。这说明，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高度重视国企改革及其健康发展。
中央出台的一系列配套政策文件包括：2017年3月，中共中央组织部、国务院国资委党委印发《关于扎实推动国有企业党建工作要求写入公司章程的通知》；2021年5月，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中央企业在完善公司治理中加强党的领导的意见》等。
宋伟呼吁，在中央对国企改革作出重大部署的框架下，国企应该持续在党的领导下建立健全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企业制度，从制度层面强化对国企领导干部用权的制约和监督，治理国企腐败问题。
他建议，一方面，应该尽快构建企业廉洁合规体系，从廉洁合规机构、文化等多角度提高企业廉洁合规管理能力；另一方面，加大对国企腐败问题的查处力度，特别是形成对“一把手”和主要负责人的震慑。
庄德水认为，从治理国企腐败的角度看，根据二十届中央纪委第二次全体会议公报，反腐败还是要突出重点领域，其中包括深化整治金融、国有企业等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的腐败。因此，国企反腐是国家反腐败战略部署的重要部分，也应该放在国家预防腐败体系内推进。
庄德水建议，治理国企腐败，首先需要重视加强党的领导，把党的领导融入公司治理各环节，保证党和国家方针政策、重大部署在国有企业贯彻执行。同时，不断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按照现代企业管理体制重塑国有企业内部的治理结构，让董事会、监事会以及专责的纪检监察机构，形成相互协调、共同推进管党治党的工作格局和国企治理机制。
他还呼吁，国有企业也要建设风清气正的企业廉洁文化，成为企业人员特别是管理层共同遵守的价值规范，不管是对外投资还是对内管理，都要体现廉洁的要求，把廉洁作为纪律的底线。
“治理国企腐败，除了加强制度建设、扎牢制度的篱笆之外，还要及时发现问题，将腐败扼杀在萌芽状态；对于已经发生的腐败行为，要依法加强惩处力度，警示国企领导干部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罗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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