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图片/新京报记者王远征
“新西兰进口奶源，澳洲科研技术，专为中国宝宝调配，富含多种维生素、微量元素、益生元、DHA等人体必需营养素……”3月1日，一篇《佳正堂奶餐粉 营养均衡价值高》的文章出现在火爆孕婴童招商网，其产品描述乍看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婴幼儿配方奶粉，实际上却是被商家称为“比奶粉更有营养价值的”奶餐粉。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这类奶餐粉实际上是一种添加了乳清蛋白和部分营养素的固体饮料，既不属于保健食品，也不属于婴幼儿配方食品，而商家却宣称奶餐粉适合6个月以上宝宝，可以提高智力、增强抵抗力，甚至可以取代配方奶粉。
专家认为，目前国家标准里没有“奶餐粉”这一概念，其以辅食形象出现实则在打概念擦边球，涉嫌冒充婴幼儿配方奶粉。
奶餐粉宣称可替代奶粉
对于佳正堂奶餐粉，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3月1日在火爆孕婴童招商网发文解释称，“奶餐粉就是代替奶粉，比奶粉更富有营养价值的代餐粉，是一种新型概念，此前在澳洲等欧美市场受消费者热捧”，可以“促进发育，提高智力，增强抵抗力”，适合辅食添加初期宝宝及以上人群。
而早在2017年6月，“广东多合生物科技婴童部”就曾发文称，其奶餐粉采用新西兰进口乳粉，根据中国宝宝及各阶段人群营养需求和生理特点研制。钙铁锌DHA牛磺酸奶餐粉的特点是“促进生长，促进智力发育及学习能力”，益生菌多维钙奶餐粉则“有助于骨骼、牙齿发育，调节肠道消化系统，提高抵抗力”。
对于奶餐粉和婴幼儿配方奶粉的区别，3月4日，新京报记者以商家身份联系到两家企业的招商经理。据广东多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招商经理介绍，其奶餐粉属于“营养补充食品”，主要含量是60%奶粉和一些必需的营养素，而配方粉中90%以上都是乳粉，营养素添加较少。
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招商经理则表示，奶餐粉在配方奶粉基础上营养价值更高，“7、8个月大的宝宝不愿意喝奶粉可以改喝奶餐粉，可以完全替代奶粉。”该招商经理3月2日还在朋友圈发文称，其奶餐粉为“国家唯一一款功能性奶粉”，“1听初见疗效，3听初步改善厌食，12听免疫力增强、体质改变、少生病、少感冒……”
尽管招商经理将奶餐粉功能宣传得神乎其神，但包装信息显示，多合奶餐粉、佳正堂奶餐粉的产品类型均为固体饮料，既无保健食品“蓝帽子”认证，也不属于婴幼儿配方食品等特殊膳食食品。而我国广告法及食品安全法规定，保健食品不得宣传疾病预防与治疗功能；婴幼儿配方奶粉标签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益智、增加抵抗力、保护肠道功能等表述。
美国食品技术协会高级会员、科学松鼠会成员云无心认为，如果商家宣称奶餐粉对于6到12个月的孩子可以替代配方粉则危害巨大。他还表示其在国外生活期间从未接触过奶餐粉，也没有儿科医生推荐过类似产品。
营养素添加游离在监管外
奶餐粉是否真如商家所说可替代奶粉，甚至比奶粉更有营养价值？根据国标《固体饮料》（GB/T 29602-2013），含乳固体饮料中的乳蛋白质（质量分数）/%≥1即为合格，对于其他营养元素含量无具体规定。
而国标《婴儿配方食品》（GB10765-2010）、《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GB10767-2010）则对乳基婴儿配方食品中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牛磺酸、水分等含量均有明确限值。其中《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GB10767-2010）规定必须添加的维生素和矿物质有24种，这意味着体现在奶粉包装营养成分表中的项目至少应有28种。
对比而言，佳正堂钙铁锌DHA牛磺酸奶餐粉营养成分表中仅有9个项目，其中营养素仅有钠、钙、铁、锌、DHA、牛磺酸6种；多合乳铁乳清蛋白益生元奶餐粉营养成分表中有11个项目，其中营养素有钠、维生素A、维生素E、维生素D、钙、铁、锌7种，可见两款奶餐粉在营养的“均衡”与“全面”方面均无法与配方奶粉相比。
一位不便具名的营养专家表示，目前国家标准里没有“奶餐粉”这一概念，既不属于配方食品，也不属于特殊膳食食品，但此类产品又在奶粉基础上强化营养素，原理与前两种食品相同，只是用了另一个概念就可以不在监管范围，“营养够不够就不好说了。”
云无心则认为，产品配料表通常按加入量递减顺序列出使用的食品原料，佳正堂钙铁锌DHA牛磺酸奶餐粉配料表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大豆蛋白粉，因此可能连普通奶粉都谈不上。
而在多合乳铁乳清蛋白益生元奶餐粉配料表中，虽然几种蛋白原料排在前面，但质量合计占比仅18%；碳水化合物质量占比多达68%，食用葡萄糖在配料表中仅排在第4位。因此云无心认为，该产品配料表涉嫌故意误导消费者，“要是按照用量顺序写配料表，消费者看起来的感觉就会很差了。”
专家认为涉嫌冒充婴幼儿配方奶粉
尽管奶餐粉在营养成分上无法替代配方粉，但售价并不低。一款名为“多合婴童”的微信小程序显示，广东多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旗下有“多合”、“英倍健”、“蓝膳”3个系列奶餐粉，每罐净含量通常为800g，售价分别为268元、288元、298元，接近一罐婴幼儿配方奶粉的价格。“蓝膳”奶餐粉的包装设计与美赞臣“蓝臻”奶粉极为相似。
“代理商拿货2万元起发，新客1万元起发，拿货价一般2折比较多，最高不到2.5折。”多合公司销售经理提供的报价单显示，“多合”系列4款奶餐粉的零售价为238元-268元，而代理商拿货价仅为59.5元，母婴门店拿货价为90元。以此计算，代理商和门店的最高毛利率可分别达350%、197%。
另据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招商经理介绍，其“佳正堂”奶餐粉的建议零售价为198元-238元，出厂批发价只有40元。这意味着每卖出一桶800g的奶餐粉，终端门店可至少获取3.95倍的毛利。
多合公司招商经理称，奶餐粉产品最早由广州多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2016年推出，目前市面上有很多类似产品，但多为代加工品牌。
官网信息显示，广东多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2003年创立“多合”品牌，致力发展成为婴童领域的一流企业。但新京报记者查询发现，该公司并没有拿到婴幼儿配方乳粉和特医食品的生产许可，4款注册的保健食品中也无奶餐粉产品。
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尚未取得任何食品和特殊食品的生产许可，其奶餐粉生产厂家江西创康实业有限公司目前也仅取得了糖果、饮料、方便食品的生产许可。
针对上述问题，自3月7日起，新京报记者拨打广东多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客服电话，对方称其奶餐粉可以给6个月以上宝宝吃，更多信息建议咨询业务人员，官网披露的座机未能接通。
3月11日，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官方客服称，其奶餐粉可以给3个月的宝宝吃，可替代奶粉。江西百鹤康实业有限公司一位杨姓负责人回应新京报记者称，公司未在产品包装上进行“婴幼儿”相关宣传，该客服为新进员工，系违规接听电话。当问及该客服所说信息从何处获得时，该负责人未作出明确解释，仅称会对其进行处罚。
乳业专家宋亮认为，奶餐粉这种固体饮料以辅食形象出现，实则在打概念擦边球，涉嫌用普通奶粉冒充婴幼儿配方奶粉。产生此类产品的原因是配方注册制实施后，一些奶粉企业产能过剩，而配方注册成本高，监管压力大。
云无心建议，周岁以前的孩子不应喝奶餐粉，会破坏孩子的营养均衡。而周岁之后饮用奶餐粉也没有必要，喝普通牛奶、正常吃饭就可以满足营养需求。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郭铁
